“嗯,稳了。”黄诗娴答,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座垫下冰凉的铁架。

        “抓牢哦!”他再次强调,仿佛这是性命攸关的指令。

        “嗯!”黄诗娴用力点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得到确认,武修文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足天地间的勇气。左脚死死踩住地面,像生了根。右脚则试探性地、无比缓慢地踩下右边的脚踏板。车轮刚向前滚动一点点,车身立刻不受控制地向左倾斜!他吓得魂飞魄散,左脚慌忙用力撑住,硬生生将车子扳回。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再次尝试。右脚踩下,车子颤抖着前行半米,再次歪斜……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每一次短暂的、歪歪扭扭的前行都伴随着车身剧烈的晃动和武修文粗重的喘息。每一次晃动,都让后座的黄诗娴身体一僵,抓住铁架的手指关节捏得更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终于,在一次勉强稳住没有倾倒的前行后,武修文似乎找到了一点点感觉。他心一横,牙一咬,豁出去了!趁着车子还没完全歪倒的瞬间,左脚猛地发力蹬离地面,右脚同时用力踩下踏板!车子获得了一点向前的冲力,他趁机把悬着的左脚也飞快地放到了左边的踏板上!双脚终于都踩在了踏板上!

        “呜……”黄诗娴在他身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悸。

        小凤凰开始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向前移动。车身不停地左右摇摆,画着幅度夸张的“S”形,像一条喝醉了酒的蛇在滚烫的柏油路上艰难爬行。武修文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手臂僵硬地控制着车把,每一次细微的调整都显得无比吃力。后座的黄诗娴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身体随着车身的每一次摇摆而微微晃动,她甚至不敢完全把脚放在踏板上,脚尖时不时本能地点一下地面,试图帮忙稳定这匹随时可能“尥蹶子”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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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日头像悬在头顶烧透了的白炽灯球,毫无遮拦地将炽热的光和热倾倒下来。公路两旁,苦楝树和野草的叶子都被晒得卷了边,蔫蔫地垂着,叶片边缘蒸腾起肉眼几乎可见的、扭曲晃动的透明水汽,使得远处的景物都微微扭曲变形。空旷的田野里,只有零星几个戴着破旧斗笠的农人,像被钉在巨大的烙铁上,缓慢地移动着,身影在蒸腾的热浪里显得模糊而渺小。路上行人绝迹,连觅食的土狗都躲进了阴沟里,只有知了在看不见的树叶深处,发出歇斯底里、永不停歇的嘶鸣,将这酷暑烘托得更加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身体在极度的紧张和燥热中终于找到了某种奇异的韵律,也许是这辆品质优良的凤凰车终于向这位笨拙的新主人展露了它的温顺一面。武修文紧绷的脊背渐渐松弛了一丝,僵硬的手臂也找回了一点久违的灵活。那原本疯狂摇摆、令人心惊肉跳的车身,幅度开始变小,轨迹渐渐拉直。他不再需要用全身的力气去和车把搏斗,一种迟来的、对平衡的掌控感,终于如涓涓细流,缓慢而坚定地注入他僵硬的四肢百骸。

        第5章:悉心安排(下)

        车轮终于能沿着一条相对平直的线向前滚动了,虽然偶尔还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已不再是那条醉酒的蛇。坐在后座的黄诗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原处。她悄悄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被滚烫的风瞬间吹散。一直紧抓着座垫铁架的双手,也终于放松了些许力道,指尖因长时间的紧握而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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