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赵皓星端着一个印着大红“福”字的搪瓷茶杯,慢悠悠地踱了进来,似乎刚去接完热水。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略显混乱的场面,最后落在武修文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仿佛没看到那些围在武修文桌前的家长,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拧开杯盖,袅袅的热气带着茶香散开。
赵皓星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才像是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层无形的压力!
“成绩嘛,一次两次,说明不了全部!武老师的课,我听过。”他放下杯子,镜片后的目光显得很诚恳,“思路清晰,条理清楚,特别是普通话教学,字正腔圆,对孩子们规范语言习惯,帮助很大!这可不只是数学课的事,是给所有学科打基础的好事!学习嘛,讲究个厚积薄发,急不得的!”
这番话,像一阵清风,暂时吹散了武修文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紧张空气。王阿姨和另外几位家长脸上的急切明显缓和了一些,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疑虑未消,但赵老师在海田小学的资历和分量摆在那里,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安抚作用的。他们低声议论了几句,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武修文,终究没有再咄咄逼人,只是留下一句“武老师,您可得多上心啊”,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办公室。
武修文看向赵皓星,喉咙里堵着许多话,最终只化作一个无声的、带着感激的颔首。赵皓星回以温和的一笑,又端起茶杯,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桌上摊开的作文本上,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然而这轻描淡写的支持,在这四面楚歌的时刻,对武修文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
办公室的门被家长们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后,短暂的喧嚣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寂静,武修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赵皓星带来的那点暖意压进心底深处,重新将目光投向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试卷。那刺眼的红色分数,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视线。
他强迫自己拿起最上面一份六一班林小海的卷子。选择题涂改得乱七八糟,填空题空白了好几个,最后两道分值最高的大题,解题步骤混乱不堪,结果更是错得离谱。武修文的眉头越锁越紧。林小海这孩子,他印象很深,思维敏捷,上课时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充满了求知欲。他明明在课堂上引导过类似的解题思路……武修文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卷面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指腹下传来纸张粗糙的质感。他翻过卷子,背面竟然还有几道题!可林小海只做了一半,剩下的地方一片空白,像是时间被凭空偷走了。这不对劲……他记得考试结束收卷时,林小海是最后一个交的,当时还显得很匆忙。
疑惑像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激起一圈涟漪!
武修文放下林小海的卷子,又迅速拿起另一份,是六二班张强的。卷面倒是写得满满当当,字迹潦草得像狂风刮过的野草。武修文耐着性子细看,越看越心惊!选择题正确率奇高,甚至有几道需要转两个弯的陷阱题都避开了!但后面的大题,解题方法却异常陈旧,甚至有些步骤明显是生搬硬套课本例题,完全不像他课堂上强调的思维路径!更奇怪的是,有几处关键的计算,结果正确,步骤却跳跃得厉害,仿佛答案是从别处直接搬来的!武修文清楚地记得,张强在课堂上对这类灵活题型常常显得吃力,反应总是慢半拍。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武修文的脊背。他猛地站起身,带得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投来或诧异或探究的目光。武修文顾不上这些,他快步走到墙边那张“判决书”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六一班和六二班的总分栏,然后迅速拿出手机,调出自己考前最后一次摸底练习的成绩记录电子档,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滑动、比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