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与这粗粝暴力场面格格不入的文气。他平静地、稳稳地,将讲台上那个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木质粉笔盒,朝着黄海涛砸在讲台上的那只拳头旁边,轻轻推了过去!盒子与木头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嚓”声!

        武修文抬起头,目光像穿过暴风雨后平静的海面,直直地迎向黄海涛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奇异地穿透了黄海涛粗重的喘息,也穿透了门外黄诗娴急促的抽气声,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海涛哥,”他直接用了最亲近的称呼,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你先消消气!那些传言,是真是假,空口无凭!这样吧,你试试看!”他的目光落在粉笔盒上,“写写你妹妹的名字,‘黄诗娴’三个字,写在这黑板上!”

        黄海涛那蓄满了千钧之力的拳头,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距离武修文的脸颊只有不到几寸!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脸上那股子要杀人的暴怒,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错愕和茫然所取代!

        第12章:家长纠结(上)

        写……写名字?写娴娴的名字?在这黑板上?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砸在讲台上的手。那只手粗壮有力,指关节粗大变形,皮肤粗糙得像砂纸,布满常年拉网、修船留下的厚厚老茧和深浅不一的疤痕,还有几条新鲜的、被渔线勒出的血口子。这样一双手,是能扛起沉重的渔网,能搏击风浪,能拧断鱼骨,甚至能砸碎船板的……可唯独,它几乎从未真正握过一支轻飘飘的粉笔!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冲上黄海涛的心头,像一团滚烫的棉絮堵住了喉咙!愤怒依旧在血管里奔流,可另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东西,混杂着窘迫、无力,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自惭形秽,狠狠刺了他一下!他那只举着的拳头,慢慢地、极其僵硬地放了下来,紧握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节捏得发白!他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粉笔盒,仿佛里面藏着什么能咬人的怪物!

        武修文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挑衅,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理解。

        教室后门,黄诗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大哥那僵硬的、微微颤抖的背影,看着他那只曾为她遮风挡雨无数次的、此刻却显得无比笨拙和窘迫的大手,心里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中,酸涩疼痛得无以复加!她忽然就明白了,武修文这轻飘飘一句话的分量!它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大哥坚硬外壳下,那从未示人的、属于一个渔家汉子面对“知识”时的卑微与伤痛!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在这沉重的现实面前,忽然变得那么苍白可笑!

        黄海涛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像是要把堵在胸口的闷气狠狠呼出来!他终于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笨拙!他粗糙的手指,迟疑地、几乎是用捏的方式,从粉笔盒里拈起了一小截白色的粉笔头。那小小的白色圆柱体,在他布满厚茧和伤痕的粗大指间,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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