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手里摩挲着那根陆玄舟做的木拐杖——拐杖头刻着小小的稻穗,是陆玄舟用劈柴剩下的边角料磨的,糙是糙了点,握在手里却暖烘烘的。
那年秋收后,两个西南旧部裹着夜色摸到杂货铺后院,怀里揣着用油布包着的兵符和一小袋碎银。“少将军,西南军旧部还念着您,只要您一声令下……”
陆玄舟没等他们说完,就把东西推了回去,声音比院里的井水还凉:“我现在是陆家郎,种三亩地、守个杂货铺够活了。这些东西分了吧,让弟兄们买牛种田,别再想打仗的事。”
陆承钧恰好端着药碗出来,听见动静咳了两声:“玄舟说得对。当年我争权势,落得断手的下场;你们若还念旧情,就该让他安安分分过日子。”
他瞥了眼兵符,又看了看院角堆着的新收玉米,“钱财再多,不如粮仓满;兵符再重,不如儿孙绕膝。”旧部看着爷俩眼里没了当年的戾气,终是叹着气走了。
有天夜里下暴雨,杂货铺的屋顶漏了雨,陆玄舟踩着梯子补瓦,陆承钧在下面递瓦片,拐杖靠在墙角被雨打湿。阿禾在屋里哄哭闹的孩子,隔窗喊:“小心点!别摔着!”
陆玄舟应着,脚下却踩滑了,陆承钧下意识伸手去扶,忘了自己只剩左手,踉跄着差点摔倒。父子俩在雨里对视一眼,没说话,却都笑了——当年谈判桌上的剑拔弩张,早被这烟火气里的扶持冲淡了。
深秋时节,父子俩在院子里晒谷,金黄的谷子堆成小山,陆玄舟的儿子在谷堆旁打滚,沾了满身金粉似的。陆承钧的笑声混着孩子的嬉闹声飘出院墙,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陆玄舟望着这景象,忽然明白:所谓解脱,不是放下仇恨,而是放下对权势的执念;所谓归宿,不是金碧辉煌的王府,而是这烟火气里的一粥一饭,一田一院。
风吹过院子里的向日葵,花盘沉甸甸地朝着太阳,像在诉说着一个卸下盔甲的故事——曾经的西南齐王和少将军,终究在田埂与市井间,找到了比征战更安稳的人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三五中文;https://www.shang-tai.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