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孟讨有些意外了。在旁人看来,刘羡和陆机可谓是相交莫逆,在洛阳常常形影不离,若是一聊起天来,哪怕三天三夜也不会结束。因此京畿内谈到两人的交情时,常常将其比作伯牙子期,都说真正的知音也不过如此,当世很难再有别人能比拟了。而此时陆机的胞弟陆云前来求见,刘羡居然将其拒之门外,真是叫他始料未及。
等孟讨离去以后,刘羡长舒了一口气,将有些纷乱的心情整理好,然后继续翻越手中的竹简。文档还是这些文档,可刘羡感觉得出来,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些烦躁,眼前的文字一列列过去,却没有几行留在心里。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廊前又传来脚步声。来的还是孟讨,他有些为难地对刘羡道:
“兄长,那位陆侍郎,他不愿意走啊!”
陆云还在?刘羡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脸色又变得晦暗难明,他罕见地带了几分斥责,用手指敲击着桌案,对孟讨道:“他不愿意走,你不会撵他走吗?!”
这么说的时候,刘羡双眉飞挑,眼若燎火,虽无任何夸张的动作,可在烛火的照耀下,整个人气质全然一变。好似一柄利剑蓄势待发,随时会暴起杀人。
孟讨见惯了刘羡的慈眉善目,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怒,心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大人虎变。等反应过来后,他才连连解释道:
“兄长,这不用您吩咐,我就是这么做的啊!可这位陆侍郎,硬是站在府前,淋了半个时辰的雨,一动也不动,就是不肯离去啊!”
听说陆云淋了半个时辰的雨,刘羡心中一沉,怒火顿时消散不少。他心想:这是自己和陆机的恩怨,关陆云什么事呢?没必要朝他发火。
这么想着,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就对孟讨道:“你去和这位陆侍郎说,他的来意我是知道的,但想必他也知道其中的缘由。人各有命,哪怕父子兄弟之间也是如此。陆士衡既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这不干他的事,让他早些回去歇息吧,不要淋坏了身子。”
看孟讨再次离去,刘羡叹了口气,他从桌案上的公文中抽出一份黄帛。这份黄帛是齐王府昨日送过来的,内容是一份亟待处置的赵王党名单。名单上的人,大多是齐王点名要处置的,因此都关在河南尹的牢狱里,大概在秋收之后,就会在牢狱中直接处死。
不用多说,陆云之所以此时会冒雨来恳求自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名单中包含有一个人的名字——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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