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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羡审视了片刻名单上的名字,很轻松地找到了陆机,他位于这位名单的第六列。刘羡作为司隶校尉,有权将名单上的所有人调换监狱,也可以设法拖延,将其暂不处理,甚至可以直接驳回给大司马府,让其再次审议。就是因为这份权力,许多人想要谄媚刘羡,可他们多不敢来。没想到,第一个来找自己求情的,居然会是陆云。

        刘羡不想理睬这件事,在他看来,自己什么都不做,可以算是非常克制了,没有人能够指责自己。若是陆云以为自己还能留有什么情面,那实在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放下名单不久,刘羡已经没什么心情做事了,他从墙壁上取下一张弓,开始对空虚引。引不过两三下,孟讨便又回来了。

        刘羡问:“他还不肯走?”

        孟讨道:“是啊,他说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兄长您。”

        刘羡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将长弓又挂回墙上,取两把牛皮伞,穿上木屐。也不多说,经走廊快步穿过三座书院,步入正堂,再一个拐角,便看见瓢泼的大雨之中,一个身着青衫的身影正孤独地跪在司隶府大门前。街道上积水横流,已经淹没了他的膝盖,而那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袍服贴在身上,在昏暗的街道上冷得发抖,看上去活像一尾误入岸上即将窒息的鱼。

        刘羡和陆机这么多年的交情,自然认得出这是陆云。陆云有笑疾,一旦笑起来就不能自已,经常因此误事,故而平日里寡言少语,不像陆机那么锋芒毕露。但得益于此,他待人接物便如和风细雨,润物无声。吴国尚在时,时人称其为凤雏。灭吴后出镇扬州刺史的名将周浚,则将其称为“今颜回”。

        而这些年,刘羡到陆府上和陆机议论政事,陆云往往在一旁旁听。刘羡和陆机对一件事有了冲突,争吵起来时,往往是陆云在旁边打圆场,刘羡对陆云也还是很有好感的。可眼下这时候,刘羡再看见陆云这张与陆机相肖的面孔,心中又是火起,转身又退回行廊内,瞑目回想往事。

        好半天后,他恢复了心情,从转角继续往门外看,陆云仍然跪在原地。他终于撑伞,站到泥水里,往府门前稍走几步,在隔着陆云十数步的地方站定,他终于开口道:“士龙,你弄出这幅样子给我看,是没有用的。”

        陆云听闻到脚步声后,立刻抬头去看,眼见刘羡出来,他先是面露喜色,后听刘羡言语,他又难掩愧色,不由在雨中再三叩拜,溅得满脸都是泥水,极为狼狈。他尽可能用沉稳的声音说道:“府君在上,请听在下一言,在下知道,我四兄做事,确实是有负于府君,可有些事情,并非是府君所想的那样……”

        刘羡打断他的话语,说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那重要吗?”

        他指着自己的右肩道:“那一夜,这一箭几乎要凿穿我的骨头,值此阴雨天气,正在隐隐作痛。你和我说再多,能让我这箭伤彻底痊愈吗?我右手本就受过大伤,经此一事后,几乎再不能像以前一样用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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